边抗癌边带队，为世界杯梦想三度出山，铁帅范加尔的钢铁雄心

我们这里有一些小故事，诉说着为什么范加尔在与癌症抗争的时候依然认为自己能赢得世界杯。

今年早些时候发布的纪录片《范加尔》的开头部分，范加尔与一位十一二岁左右的男孩谈论一个人——一位他称为“将军”的足球教练。

这名足球教练是米歇尔斯，阿贾克斯和荷兰国家队的传奇教头，曾经带领荷兰队杀入1974年世界杯决赛，他是激励范加尔走上执教道路的那个人。

小男孩并不是有意显得无礼。“克鲁伊夫才是最棒的，不是吗？”

“克鲁伊夫？”范加尔惊呼道，显然这句话触动了他的神经。“他肯定不是最优秀的那个。作为球员他是完美的，但是作为教练不是。如果说到战绩，我才是最棒的。我赢的最多。”

荷兰人管范加尔这种性格叫“eigenwijs”，即过于自信，有刚愎自用的意思在里面。范加尔也总是承认自己是“eigenwijs”。当他环顾自己位于葡萄牙阿尔加维海岸的房子时，他很明白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这里是他为自己选择的退休之地，但这位老帅依然按捺不住来自内心的悸动，第三次拾起了荷兰队教鞭。

葡萄牙的阿尔加维海岸是举世闻名的旅游胜地，范加尔将自己毕生的成就——在阿贾克斯、巴塞罗那、拜仁慕尼黑以及阿尔克马尔斩获的所有冠军奖杯都陈列在这里。

但是在这金光熠熠的陈列室里，依然缺少被他称为至尊之物的东西。范加尔第一次执教荷兰队时，他们未能进入2002年世界杯决赛圈。第二次执教橙衣军团时取得了2014年世界杯第三名。当年世界杯季军的铜牌至今仍陈列在那里。但问题是——铜牌是无法满足荣誉满身的范加尔的。

我们说的这些解释了为什么范加尔违背了自己对妻子特鲁斯的承诺，于2021年8月再次拾起荷兰队教鞭，即便此前他已经多次声明自己永远不会复出。

(图)范加尔和埃德加-戴维斯

今年范加尔71岁，成为了世界杯92年历史上第三年长的主教练。如果他能将荷兰队带进半决赛，他就将超过前乌拉圭主帅塔巴雷斯，上升到第二位。同样71岁的雷哈格尔曾在2010年带领希腊队征战世界杯，但当年的“奥托大帝”比现在的范加尔和2018年的塔巴雷斯年长几个月。

这将是范加尔50年职业生涯最后一个章节。

今年四月，范加尔参加了荷兰电视频道一个访谈节目，他一直是个健谈的人，而且从没有那些陈词滥调或是专业的足球术语。然而这一次，他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他透露道，自己一直在接受前列腺癌的治疗，此前除了几个最亲密的朋友，谁都不知道这件事。

“我在医院接受特殊治疗，”范加尔解释道。“我被允许从后门进入医院，然后马上被安排到另外的房间。当然，你会告诉亲戚朋友，到目前为止没人透露出去，说明这个圈子是多么值得信赖。”

这个故事的伟大之处在于，正在范加尔疾病最严重的时期，他正在带队征战世界杯欧洲区预选赛，他必须隐藏自己的痛苦，试图压制自己对于疾病的恐惧——要知道，他的第一任妻子费尔南达，就是在39岁时被癌症夺走了生命。

为了将癌细胞清除，范加尔接受了多达25次放疗。他会在比赛结束后直接去病房，然后在医院轮床上举着手机看比赛录像。

欧洲区预选赛最后一场比赛，也就是去年2021年11月17日荷兰2-0战胜挪威的比赛，范加尔是坐在轮椅上观战的。

(图)坐在轮椅上现场观战的范加尔。即便病魔缠身，他执教的荷兰队依然在拥有土耳其和挪威的世预赛小组里拿下了第一名

据说比赛中他因为过于投入从轮椅上摔了下来，把腿摔伤了。球员们不知道的是，范加尔在外套下藏着一个导尿管和结肠造瘘袋，他们也不知道范加尔在长达一年多的治疗过程中承受的痛苦。不仅如此，他在抗癌过程中一度感染上了肾盂肾炎，而且还用错了抗生素，导致他再次入院时高烧到了40度。

“特鲁斯吓坏了，”范加尔后来说道。“她和我不一样，我曾经仔细研究过这个问题，我知道大多数人不会死于前列腺癌，至少90%的人不会。那我为什么就得是那10%呢？就像球队需要管理一样，疾病你也需要认真管理。”

范加尔的纪录片由荷兰电影制作人Geertjan Lassche执导，记录了范加尔得知(患病)消息的瞬间以及他穿着病号服接受CT扫描的镜头。

纪录片展现了一个无比真实的范加尔，即便病魔缠身，依然可以用幽默积极的态度面对。

其中一个镜头是范加尔在打高尔夫球，他大声庆祝自己找到了球道——“好球！我就说我会把球打到那儿。真是好球！”他挥杆都挺吃力的，身体很虚弱，但他仍努力地向前走。

“放疗后的前三周简直是灾难，”范加尔一边说，一边递给纪录片制作人一块他妻子亲手做的醋栗面包。“每次放疗后，所有的副作用我都有。但不仅仅因为是辐射，你还得打一针来降低雄性激素，我连性欲都没了。再说我还插着导尿管，插着那玩意就算你想干什么也干不了。我们还是聊聊高尔夫吧，这个话题越来越私密了。”

周末在多哈，范加尔谈到自己的球队有多大的机会赢得世界杯——他一直被这个信念驱使着。即便在他最低潮的时候，也能看到前方荣耀的光辉在闪烁。

按照范戴克的说法，在得知范加尔病情的消息后，他觉得自己“大受震撼”。作为队长，范戴克说球队想给范加尔一届“令人难忘的世界杯”。

效力于阿贾克斯的中场球员博古伊斯给范加尔发了消息表达了自己的支持。“谢谢，”对方回复到。“我希望你做好了成为世界冠军的准备。”

范加尔并没有在放空炮。他第三次执教荷兰后的战绩如下——15场比赛，11胜4平，进41球，失13球(截止到世界杯前)。这一连串彪炳的战绩说明球员们全盘接受了他的理念，而且橙衣军团在主客场都战胜了世界排名第二的比利时队，主场6-1狂胜过土耳其，4-2击败了杀入2020年欧洲杯半决赛的丹麦队。

说到范加尔，他依然有傲慢的资本，还是那么有控制欲，依然那么自信(self-assured，这是他自己的话)。他笃信的哲学理念始终如一——“我喜欢搭建架构、强调规则和纪律”，他还是像从前那样，翻脸似翻书——前一秒他还笑容可掬，后一秒马上就充满侵略性。

虽然范加尔本色不改，但我们可以用更柔和的滤镜来看待这个强硬了一辈子的老人——在世界杯开始之前，他就已经是一名身经百战的勇士，一名为了足球事业创造了奇迹的实干家。

他的妻子特鲁斯讲述了一个故事，有一次范加尔目不转睛地盯着负责给他治疗癌症的医生，就是那种很多曾为他效力的球员都熟悉的那种“死亡凝视”。“别忘了我天后我就要去训练营了，”他给医生下达指示。

(图)范加尔和妻子特鲁斯

如果像范加尔最初计划的那样，在葡萄牙的海滩享受阳光，去新的地方旅行，感受脚趾间细砂的柔和触感，那样的生活是否会远离这些压力呢？答案是肯定的。

然而这忽略了重要的一点——范加尔是个纯粹的足球人，纯粹到了骨子里。十五年来他一直在谈论退休的事情，但直到现在他都没落实这件事。

他曾不止一次给妻子特鲁斯承诺，自己永远不会再碰足球了。然后过不了多久，妻子就能在他的办公桌上找到一堆画着各支球队阵型的纸片。

不过范加尔第三次执教荷兰本来就是权宜之计。世界杯后他将离任，从巴萨离开一年多的科曼将接替他的位置。

现在，看起来范加尔想亲手书写自己职业生涯的最后一段故事，而不是将最后的记忆留在曼彻斯特，留在那段夺得足总杯冠军的周末被解雇的残酷岁月。

(图)范加尔曾说自己率曼联于2016年夺得足总杯冠军是自己执教生涯最伟大的成就，因为“六个月来我脖子上一直都套着绳索”

他曾形容在卡塔尔举办世界杯简直是“扯淡”，但他也希望在这片土地上最后一次追逐荣誉。“2014年我们拿到了世界杯第三，但我当时认为球队的阵容并不够强大，”范加尔说道。“现在这个团队，我的期望会更高。”

无论我们如何评价范加尔，卡塔尔将成为他职业生涯的收束点。

一代名帅或将就此解甲归田，我们希望他能带着胜利者的微笑告别足球场，这块他奋斗终身的战场。

作者：Daniel Taylor

翻译/编辑：中东游侠

文章来源：The Athletic